端午去给爷爷奶奶和姥姥扫墓，突然想起小时候和姥姥去吃别人婚宴常遇见一个小男孩，长得细细白白的，我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了，但总觉着姓杨。读小学的时候，他遭遇车祸，听说被轧断了身子，印象里同班有个哈萨克小姑娘，当时去做阑尾手术，绘声绘色地讲手术室里他的惨状。

我在公墓里突然想起了他，于是问妈妈他的墓在哪，得到的回答是没成家的孩子没有墓碑，甚至连完整的收殓可能都不会有，在老家都是随便挖个坑埋了。是我们这里还可以，在公墓给了他一小块地，但仍然没有碑。

爸爸的解释是，树了碑他就有了家，被束缚在这里做孤魂野鬼，没法轮回投胎去。

我本以为，没法在山子墓前放一盆仙人掌是今生遗憾之一，此时却突然意识到可能根本就没有“山子的墓”这种东西。

但我还是问了。我问爸爸，那山子有墓碑吗？

——他成年了吧？

——成年了。虽然也就半年不到……

——那应该有的吧。大城市好像都是公墓么。

——噢噢。

——他应该会有一个自己的小盒子。

对话就在这里终止，我连“哦”都发不出来了。

叶山子会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小盒子，里面装着白色的骨灰，盖子合上了，阳光再也照不进去。也许是“小盒子”和他本人身形的反差过于明显，我觉得有点窒息，沉默了很久才缓过去。

但爸妈怎么会知道呢，连山子没了的消息都是我转告他们的，也许只是安慰我而已。我也永远无法知道，他如果有墓碑的话，会在哪座陵园的几区几排几号，摆的花束是白色还是黄色，碑上照片是彩色还是黑白。

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期望，也不敢想。【本文来源ID：小兔子想请直子奶奶画个萝北国王】